Solace


       你叫杰森,全名叫杰森.彼得.陶德。
       你生于纽约,也在这里长大。它是美利坚合众国最大的城市,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最繁华的城市。有些人管它叫大苹果,世界之都,人种熔炉,全球金融中心。他们或洋洋得意,或憧憬万分。有些人则用厌恶冷漠的口气称它为歌谭,愚人村。彻夜闪烁的霓虹辉映自由女神手中常年不熄的火炬,倒映进哈得逊河,再流淌入海。
       你曾幻想过远方。当你登上那支可站十二个人的火炬,从内部窗口感受那扑面而来的大西洋海风,那微微的咸涩,你不禁想,希腊神话里,那位与你同名的英雄,阿尔戈号扬帆出海时,是否就是这个味道?你把联想告诉好友罗伊,他推推鼻子上不存在的眼镜,假装严肃地问,你也会像那个男人一样,靠欺骗纯情公主的感情来取得金羊毛?他的问题换来你更严肃的回瞪,我怎么会做出那么恶劣的行为?那是迪基鸟的专利好吗?同来的科莉眯着绿眼睛笑了,虽然她对希腊神话一无所知。没办法,她刚随超模姐姐从委内瑞拉移民来美国,会说的一点英语都是他和罗伊教的。也许下次他们可以一起看迪斯尼动画《海格立斯》?虽然有点年头,但内容单纯对话足够多,她学起来一定快。正想着,罗伊已经跑到科莉身后,两人模仿《泰坦尼克号》那个镜头,大喊,我是世界之王!白痴。你撇撇嘴,科莉是女孩子,所以要用QUEEN而不是KING好么?但你什么都没说。因为科莉的头发飘到罗伊鼻孔里,让他连打两个大大的喷嚏,忙不迭地道歉找手帕。果然帅不过三秒。你暗暗地想。海风吹乱你们三个的红头发,绿眼睛映出彼此的身影。你们约定,成年后要弄一艘漂亮的船,组队出海环游世界。啊对了,还要给你们的组合取一个酷炫拉风的名字。
       你喜欢看书。所以他们两个一致决定把取队名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然后痛快地同意了你提出的由你担当船长和队长的条件。你觉得那时可以让科莉做大副,她穿上那身制服一定帅气威风又性感美丽。罗伊智商稳定不再动不动掉线的话,可以考虑让他做轮机长和工程师。你们三个将乘风破浪,追海鸥数企鹅,赏日出日落,看海天一色。他们残忍地打断你脑中的美好画面,追问你会做麻辣龙虾三文鱼片给他们吃吗?你矜持地说如果他们表现合格的话,海鲜大餐都不是问题。
       是的没错你擅长烹饪。而且是能用有限的食材调料以最简单的方式做出美味的那种。你小小年纪就全权接掌厨房。你是社区里的小名人,你在Master Chef Junior中获得亚军。那笔奖金你做主,三分之一投入父亲开的修车行,三分之一补贴家用,三分之一存为你的教育基金。对这个安排,你的父母表示完全没有意见。他们甚至问你将来要不要去读美国烹饪学院*�,你翻着白眼说你更喜欢FBI。你喜欢自由即兴发挥,而不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你无意在五星级米其林饭店的后厨给一堆陌生人服务,你只想给亲人、朋友、以及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恋人最棒的体验和最美好的回忆。那才是你拿起锅铲的初衷。
       你相信《追忆逝水年华》里的一句话:有回忆才是完美人生。虽然第一次读你嗤之以鼻,因为你的记忆里有太多灰色。后来生活让你读懂了这句话。你最恐怖的记忆是警察破门而入以窝藏毒品的罪名将你父亲从家中带走,你最不愿意回想的是母亲抱着你发抖的频率和她眼泪的温度,以及同学们躲闪的眼光。等待庭审的那段日子里,你觉得头顶悬着利剑而身后跟着饿狼。幸好你占了半个柜子的《福尔摩斯》、《希区柯克》、《克里斯蒂》还有三季《CSI》不是白看的,你找到证据证明老陶德不过是个平时爱喝两口误交贼友的糊涂蛋,又设下圈套让栽赃的人成功落网。法官宣布证据不足被告无罪释放,你们一家人大叫着拥抱在一起,威利斯.陶德亲吻你头顶发誓今后再不碰烟酒再也不与那些家伙来往。他还在你的生日派对上承诺他会学着做一个更好的父亲。那晚你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你一贯直率坦荡,有些方面却意外的口是心非。比如你绝不承认你思念迪克。那个大你几岁的马戏团男孩。那个在你心中植入梦想和远方的朋友。那个带来命运转折的人。你只是有时耳边会响起他明亮快活的笑,和那一声声亲昵的小翅膀。你只是把那些花花绿绿的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收进大鞋盒,转头登录哈利马戏团官网给迪克留言说收到祝演出成功。你记得迪克额角处的疤,那是跟一个叫祖科的恶棍打斗留下的纪念。当时你正在开心地点数卖可口可乐热狗爆米花赚到的零钱。你到现在还记得迪克愤怒的质问和扑咬,祖科张狂的大笑和惨叫,还有那一道人体抛物线。血珠溅到你脸上,引燃你骨质中燃点本来就低于平均值的正义的磷火。你操起一根棍子冲出来拦住祖科,大喊着笨蛋快点去救人。因为你的搅局,悲剧没有发生。事后采访记者称赞迪克于千钧一发之际手握绳索荡过天际救起父母的身姿如鹰般矫健像知更鸟一样轻盈。少年微笑,说如果他能飞翔,那是因为有人借给了他翅膀。镜头前,他的蓝眼睛纯净漂亮如宝石。
       你的眼睛则是绿色的。那种会让人联想到午后阳光穿过树叶、幼苗钻出雨后泥土的那种绿。透着倔强、狡黠、和勃勃的生气。那夜,你鼻血涔涔眼冒金星时,一记凌厉的飞踢踹晕祖科,一双强壮的手臂温柔地揽你入怀。马戏团事件你意外结识了韦恩一家三口。他们赞赏你的胆识和善良, 理解你的顾虑和担忧,应你之请,动用财富和人脉没让你的名字见诸报端。他们的低调、友善、和礼貌刷新了你对富人的认知。你钦佩托马斯的仁心仁术,仰慕玛莎的优雅气质,诧异于布鲁斯高强的身手。 但最得你心的,是韦恩家的管家先生,慈祥、风趣幽默、又毒舌犀利的阿尔弗雷德。他一次次地把你从庄园的书房拉到花房和厨房,理由是如果这么漂亮的绿眼睛以后都要藏在眼镜后面,他将无颜面对莎士比亚、奥斯丁、狄更斯。你被逗得大笑,在花木的清香或是诱人的甜香中。
       你慢慢长大,你擅长的东西越来越多,有的大众有的冷门。从吉他到射击,从修理到烘培,从格斗到园艺。学校里一大票爱慕你的女孩。男生们也乐意与酷酷的你结交。老师们更是从不掩饰对你的喜爱。虽然是公立学校,但他们预言你将来上常青藤绝无问题。有出版社主编常年与你保持联系,有娱乐星探来找过你,有广告公司请你当平面模特。你的银行账户储蓄已达五万美元。你计划十五岁生日,就去买一辆摩托。自己上漆,要那种漂亮的波尔多红。
       ……
       哦,杰森你是不是笑了,那种带点无奈带点苦涩的笑?觉得我越编越离谱,越写越OOC?也许是吧,这是我哭过后萌发的私心,是我深夜编织的美梦,是一份彻底的大写的SOLACE。安慰,慰藉。不是对你,是对我。心疼着你的我,希望你能轻松快乐一些的我。希望你能幸福一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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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烹饪学院原名美国烹饪研究院,英文原文是Culinary Institute of America,正式缩写为CIA,与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缩写一模一样。美国烹饪研究院是全美最好的烹饪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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