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初有道

元气始萌，谓之太初。

气涌磅礴处，灵起混沌中。

他自茫茫宇宙中化形而生，仿佛自一场千年大梦中醒来。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是谁？”
这是他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我来自何方，又将要去往何处？”
这是第二个疑问。
“谁会陪伴着我？”
这是第三个疑问。

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应。
只有无穷的黑色，深浅浓淡，波动翻涌，匍匐在他脚下，环绕在他身周。其间偶有细微光芒出现，却是一闪即逝。
他喜欢那光芒。他想要它。一念甫动，一团萤光便出现在他掌心，微微地闪动，似害怕，又似欣喜。
他能感到其中细微的脉动。
那么孱弱，又那么不屈和倔强。在随时都能吞噬它的黑暗里，骄傲地、固执地昭示着自身的存在。

——纵使湮灭，永不复归！
——但，我存在过！

光团消失于他的掌心。

他召唤那些光点，但过程不是很顺利。那些光点有时径自熄灭，有时未及端详便消逝，而自己有轻微的触动。动念内视，才发现自身识海内有无数这样的光点。有些光点不是熄灭消逝，而是被吸纳进了他体内。

怪不得我一看就这么喜欢它们。他想。

它们是游离的他，他是汇敛的它。

同时他也并不讨厌黑暗。黑暗同样是他的组成部分。在他看来，黑暗有一种冷漠的、抚慰心灵的慰藉温柔。

他尝试在体外聚拢那些光点，却不知怎么的，那些光点在碰撞的刹那，发出眩目之极的光芒，然而下一瞬便熄灭，不留一丝痕迹。

——比没聚拢之前存在的时间还要短。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光点的聚拢是有讲究的。不想让它们一瞬闪耀便告消灭，就不能让光点中的某些细微物质靠得太近。同样也不能让它们离得过远，否则一样被黑暗吞噬殆尽。                                                                                                 
而摸索出合适的距离并加以维系，光点碰撞激荡之下，能自行产生能量，迸发出更大、更眩目、更持久的光芒。

这一次，他手中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照彻一方虚空。

他怔怔地遥望着手中的光团。

它活泼地跳动，与他胸腔里的节奏意外地一致。

他无法像之前吹熄那些光团那样的吹熄它。

兴之所在，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创造像这样的光团，有的大有的小。它们从他手中脱离，零星地分布于黑暗之中。

他将之命名为“星”和“星系”。

他的世界不再像刚醒来的那个时候，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虚空，还是虚空。

 但他发现，他第一个成型满意的作品，也并没有存在多久。

燃烧殆尽后，它也成了黑暗的一部分，甚至比一种比黑暗更急切贪婪的态度，接二连三地，吞噬着其他的光团。曾经的同类。
——像一个黑洞。

他静静地看着它的演变，在吞噬数十个星球后出手将其隔绝开来，直到其无声消失。

他开始思索，开始再度尝试。接下来创造的光团，按照他设置的轨迹，或快或慢地运行转动。而周边的物质也被带动，凸显出各种形状、形态、质量、和结构。

或庞大雄浑，或精巧脆弱。

混沌不复之前的粘稠沉闷。

他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一个动念，身形便可从星系这头跨到那头，或是从旋臂的一端移动到另一端。

甄别塌缩，吹灭星团，拨弄轨迹，维系平衡，支撑运转。

或是再创新作。一颗新星或是一轮星系。

创造中，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渐渐明晰。

——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

——我便是这宇宙的神祇，我秉明暗而生，为创世而来。